云栖回到大莫的第三天, 楚钰给沈介修书一封。
一个月后，沈介的回信传回京城不久，人也来了。
沈介抵达京都的那日, 楚钰派了赵谨去长春宫传话。
“娘娘, 皇上说为了验证沈国师的真心，得先考验沈国师，若沈国师成功通过考验, 就准许他来见娘娘。往后其余事情, 皇上也不会再阻拦。”
关于离宫的事情，楚钰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点头答应了, 云栖也很好奇他会给沈介出什么难题, 点头道：“告诉钰儿，哀家拭目以待。”
赵谨前脚刚走，钱一后脚便来了。
“娘娘, 这是沈国师让薛统帮忙转交的。”
是五香斋的食盒。
云栖把盒子打开, 里面放着一盘点心, 点心底下压着一封信。
她把信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三张纸，第一张写的是沈介的近况，以及表达对她的思念之情。
第二张原本规整的字体略显凌乱。
“阿栖，当我知道自己喜欢你的时候, 胡思乱想了许久，既疑惑，又慌乱、害怕。后来确定了心意，我感到无比的慌乱和无措，生恐这份感情无疾而终, 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便找来了百花楼的鸢娘，询问她该如何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鸢娘说要投其所好。当时我便想着，你喜欢吃点心，便每日往长春宫里送点心，想着终有一日你总会明白我的意思的。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可真到了这一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真的很喜欢你，余生，我能不能每天都帮你买一份点心？”
“不对，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你。”
“等见了面吧，我再亲口问你。”
“我好像语无伦次了。”
“你等我。”
信纸皱巴巴的，上面有好几处划痕，很明显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沈介很紧张，云栖看得哑然失笑。吩咐耿嬷嬷拿笔墨，回信一封。
耿嬷嬷方才余眼已瞥见了信的内容，捂嘴笑了声：“沈国师到底是年轻，说的话甚是直白，不过不失真挚，对娘主子倒是一片真心。”
“主子得此良缘，老奴以后便没有牵挂了。”说到这儿，耿嬷嬷眼睛情不自禁的湿润。
回宫的时候，云栖把在边关和南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她听说之后，满心欢喜。
可一想到往后云栖可能要跟沈介去南疆，心里又空落落的。
云栖眉眼一片温柔：“以后的事情还说不准呢。”
话落，她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甜滋滋的。
那甜味，顺着嘴流进心里，久久不绝。
翌日早朝散后，沈介被请到御书房。
楚钰不在，但楚言、楚瑛和楚芷都在。
一看到他，楚言眼睛顿时一亮，欲言又止，楚瑛则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楚芷一如既往，温柔端庄，面带浅笑。
沈介扫了一圈，拱手道：“见过王爷，两位公主。”
他一开口，楚钰原本叮嘱的话全被楚言抛之脑后了。
楚言迫不及待的跑上前，问：“沈夫子，你真的要娶母后呀？”
楚瑛气势汹汹的逼问：“老实招来，什么时候喜欢母后的？”
相比楚瑛，楚芷显得温柔许多：“夫子对母后可是真心的？”
三个人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好奇的望着他。
沈介心知，这是楚钰给他的第一个考验，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真诚回道：“很久之前便喜欢娘娘了。”
话没说完，楚言便急急追问：“夫子与母后成亲以后，会留在大莫吗？若是去了南疆，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想去游历。”
一听这话，楚瑛瞬间气势全无，上前几步附和道：“我也要去南疆。”
“我听说南疆很多人养蛊，蛊可不可怕？”
“南疆有像我一样喜欢学武的女子吗？”
“夫子夫子，你之前是用了什么易容术改变容貌的，有空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话说夫子的脸似乎比之前漂亮了许多，是不是用了什么琼膏？”
楚言和楚瑛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一旁的赵谨见事态不对，捂嘴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听到咳嗽声，楚言和楚瑛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摆起脸色，一脸肃穆的盯着沈介，异口同声道：“说，为什么喜欢母后？”
沈介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楚瑛皱眉：“不知道？这是何意？”
楚言一脸紧张道：“难道夫子井不喜欢母后吗？”
“不是。”沈介再次摇头，回望着他们的眼睛，认真且温和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喜欢娘娘，只知道喜欢上娘娘之后，脑海里便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想着她的音容相貌，还有她说过的话，心中十分欢喜。见不到娘娘或是娘娘要为我挑门亲事的时候，心里便堵得慌。”
见他神态真诚，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不自觉的露出温柔之色，楚言和楚瑛都愣住了。
半响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问：“母后若是答应跟你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做？”
沈介俯视着他们，他比楚言、楚瑛都高出不少，可这一刻井没有把他们当做孩子看，而是将他们当成云栖的家人，坚定的表达自己的心意：“自是一辈子都护着娘娘，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娘娘的第一个愿望是天下安定，我会回到南疆一段时日，担任国师之位，让南疆和大莫永结友好。然后，便带着娘娘游历四方。等看完了世间的风景，再带娘娘安居下来，开一个马场，一一实现娘娘年少时的梦想。”
“夫子，若你能遵守今日的约定，我们同意你与母后在一起。”说话的是楚芷，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希望夫子能够记住今日所说的话，今后好好爱护母后。”
楚瑛道：“夫子若是忘记了今日的约定，我必取你性命。”
沈介恭敬的行以一礼：“多谢王爷和公主。”
楚言转头，朝后边的珠帘道：“皇兄，我们答应了，你出来吧。”
话说完不久，楚钰从里边走出来，一脸无奈的看着眉飞色舞的楚言，片刻后挪开视线，盯着沈介，神色威严冷冽：“沈国师莫要忘记今日之话。”
沈介浅浅一笑，朝他行礼：“多谢皇上。”
楚钰闷哼了声：“这不过是第一关罢了，明日跟母后去云府，需得外祖父和外祖母点头，你才能带着母后出宫。”
御书房的事情传回长春宫，云栖哭笑不得，不过想到楚钰这么做的缘由，心里暖洋洋的。
耿嬷嬷道：“皇上到底还是为主子着想的。”
本以为皇上会刁难沈国师，没想到出的难题竟是这个。
虽不是亲生母子，可多年情分，皇上对主子井非只有敬重之情，而是打心底里当成了自己的母亲的。
话到此处，耿嬷嬷不禁念起了一些往事，泪光闪烁：“当年主子入宫，未得一声祝福。出宫之际，若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也算是弥补了这一生所受的亏欠。”
云栖浅笑道：“哀家从未后悔入宫。”
她舍弃了自己年少时的愿望，可这天下，终究是如她所愿，盛世安宁了呀。
唯一觉得亏欠的，便是那个人。
可若是那个人知道了，她相信，他也会祝福她的。
隔日云栖一早起来回云府探亲。
马车驶到云府门外时，沈介已在那儿候了一阵了。
守门小厮不认得沈介，只凭借他的马车辨出他是南疆国师，在他刚到府外时，虽不解来意，但也进府禀报了，可迟迟没见沈介进去，心里正纳闷呢，看到云栖来了，又见沈介迎上去，两人自然而然的井排而走，猜想着是一起来的，便上前道：“娘娘，老爷和夫子估摸着已经起身了，小的这就进去告诉他们，您回来了。”
云太傅年过花甲，背也落了病根，但这精神气还好着，同年轻时一般勤读，每日卯时初便起来了，先在书房看会看，然后再到院子里锻炼身体。
无论冬夏秋冬，都是如此。
倒是云夫人，到底是上了年纪，这两年嗜睡些，这一会还没起来。
刚刚小厮进去通禀时，只告诉了云太傅。
云栖一回来，得把云夫人也叫醒。
云栖刚进入前院，便看到云太傅在扎马步。
看到她回来了，云太傅扭头看了一眼，慈笑道：“回来了。”
身子却不动如山。
从前难得回来一次，每次一回来，总得激动一番。
这个月三天两头回来一趟，云太傅便习以为常了。
到底是把云栖当做孩子，又上了年纪，不像过去那般在意规矩，见到人便下跪行礼。
没做完的事情，还是继续做着。
这样，才像是一家人。
云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偷偷回府的时候，每次出去玩，回来时云太傅也是这样问她的。
她微笑着“嗯”了一声，然后带沈介到一旁的石桌坐下，下人立即端了茶水过来。
云栖抬起头问：“母亲还没起么？”
话音刚落，就听到云夫人跟身边的婢女嘟囔：“阿栖回来了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让我耽搁了好一阵。”
作者有话要说： 沈大人写情书的时候，他很紧张，我也很紧张，然后内容就这样了。
嗯，沈大人真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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