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陆寒州见她面露迟疑与探究之色, 来之前，他已经提前做了被拒绝的准备，温棠如今这般反应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温姑娘放心，这笔生意只为自保, 不会伤及无辜。”
青年清越微沉的嗓音滑过耳畔, 温棠缓缓抬眼扫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就见对面那双向来冷淡漆黑的眼似乎比往日柔和了不少, 眉目间似冰雪初融, 倒衬得那张本就出色的脸越发惑人心神。
脑海中莫名回想起方才梁小七随口的笑闹来，“那温姐姐你是觉得我大表哥好看啦？”
的确，是很好看啊——
比那位自视甚高、施美男计的三皇子还要更甚一筹……
温棠思绪一时有些飘忽，正对上青年看过来的目光, 略略转开视线，眨了下眼收敛心神，将飘远了的心思转回到正事上来。
温棠弯了弯唇，语气有些为难道, “并非我不信任陆大人，只是陆大人应当知道，这笔生意对于我而言——太过冒险。”
她只是区区一介平民商户, 不像有些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商户，闯了什么乱子自有后面的人提前帮忙摆平。
至于她，万一真出了什么事，等她知道消息的时候，说不定根本都来不及找人求助了。
陆寒州沉吟片刻, 心知她如此担忧也是正常的, 提议道, “若是担心其中棘手的部分，温姑娘要是愿意，可以将这棘手的一部分交由我们这边负责。温姑娘只需要负责另外一半就可以。这样一来，也不会牵连到温姑娘这边。”
温棠轻轻垂眸，心中有些意动，这法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毕竟官府管制的是铁矿，制作大量箭矢会比较危险，如果是这一部分由他们这边来负责，倒也无妨，毕竟那些箭矢也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只需要规格大小一致，可以刚好嵌进袖筒之中就行。
就算将这一部分给分出去，这套袖箭的制造方法还是掌握在慕渊的手中，不会造成她们手中的图纸泄露。
这样一来，这的确是一笔不错的生意。
她倒是信得过陆寒州的人品的，不至于骗她。
至于陆寒州所说的自保，什么样的人自保，会需要购置一批袖箭？难道是——什么身陷危险之中的人？
温棠长睫轻颤，脑中思绪急转，陆寒州武功高强，应当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
那么，这背后的买主应当就是陆寒州认识的人了，这批袖箭买下来价格不低，能够出得起这样一笔价钱、又与陆寒州相熟、又需要自保的人，只怕——不会是什么出身普通之人。
能赚上一笔不少的钱，还能卖那背后买主一个人情，并不亏，还能算是一举两得。
温棠这般斟酌了一番，最后下决定倒也不难。
“那就多谢陆大人，给我带来了这样一笔大生意。”温棠微微仰头，望向对面高出她一截的陆寒州，明媚笑容映在那双秋水般的眼眸之中，比这郊外美景秋色更胜三分。
“温姑娘客气了。”陆寒州冷峻的眉微微扬起，面上添了一分极淡的笑。
温棠眸中微亮，怪不得这位陆大人平日里不苟言笑，这样一张脸，若是见人就带笑，只怕跟那三皇子似的招蜂引蝶，真要成了蓝颜祸水，不知道要招惹多少相思债。
暗暗赞赏这张脸十分赏心悦目的同时，温棠心头滑过一点儿荒谬的念头。以后就算要成亲，也该找个这样赏心悦目的，可惜了，如果对面这人出身普通些，说不定还能问问他愿不愿意入赘温家，温家许他一辈子荣华富贵。
不过，以这位陆大人的身份嘛，自然是不可能与一个平民结亲，至于入赘她一个商户女什么的那就更加是天方夜谭，想想都知道没门了，白日梦都没这么离谱的。
所以温棠也只是飞快地在脑子中闪过这么个念头，便将这个过分荒谬的念头抛到了脑后。算了算了，想了也没用，还是做生意比较靠谱。
两人关于这笔生意也算是初步谈妥，陆寒州将需要的袖箭数量交代给温棠，至于另外有些具体的细节，比如那箭矢的规格以及制作上的细节，以及除去箭矢那一部分之后的具体价格，温棠还要与慕渊商量过后，再给陆寒州答复。
事情大致约定下来之后，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温棠便和梁小七先行离开了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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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小七这个“小师傅”的精心指导之下，学习了三日之后，温棠虽然说骑术不算特别精湛，掌握基本的骑马技巧已经不在话下了。
这一日从马场学完骑马归来，温棠便收到了慕渊那边的飞鸽传书。
早在这一桩生意初步定下来的那日，温棠就传了书信给慕渊，毕竟就算她回去，这路上一来一回也浪费时间，不如直接传了书信回去，等着他的回复。可以直接在江州城与陆寒州继续议定后续的事宜。
温棠拆开信鸽爪子上系着的竹筒，竹筒之中除了一张薄薄的信纸之外，还附带了一份巴掌大的简易图纸，是配套的袖珍箭矢尺寸以及细节。有了这么一张图纸，陆寒州那边只要照着上面就能做出来，况且梁小七手上还有成品可以参考，所以基本上没什么难度。
信中慕渊将估算出来的批量制作的大致成本一一写了上去，至于售出的价格，慕渊倒是没什么意见，全权交由她来决定。反正这东西本来也没指望着赚钱，至于要定价多少，就全看温棠自己的意思了。
温棠仔细斟酌了一番，还是没有将价格定得太高，甚至相对于这东西的稀罕程度而言，价格定得过分低廉了些，只赚了一倍成本价。相比起之前风靡一时、完全是玩意儿的玲珑锁，这个要便宜了许多。
温棠和梁小七在江州城合卖玲珑锁的事情，陆寒州是知道的，所以对于玲珑锁的价格也算是有所耳闻，本也做好了这袖箭的价格比玲珑锁再高出一些的准备。
没想到，温棠最后给出来的价格竟然会这么低，比玲珑锁远远要便宜。
陆寒州看着温棠递过来的价格单，只扫了一眼，清隽的眉皱了皱，有些奇怪地问道，“温姑娘，这价格莫不是写错了，怎么会这么低？”
温棠闻言，心中暗自摇头失笑，这位陆大人实在不是什么精明的买家，哪有买家直接问卖家的价格是不是给的太低了的，幸好没有去做生意，不然多大的家底也不够耗的。
“陆大人是小七的表哥，先前也曾经帮过我，便是我温家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我自然不可能狮子大开口，这单子上给陆大人是友情价。”
说话间，温棠有些狡黠地拉近距离，虽然其他的是不可能了，但是做个朋友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是朋友，自然是有来有往的，今日她在这袖箭之上给了陆大人友情价，也算是一份人情，以后她万一真有求助上门的时候，想必陆大人这个朋友也不会无情地袖手旁观的。虽然这一次是少赚了些钱，但钱这种东西多的是机会可以再赚，这种难得可以卖人情的机会却是不多。
温棠声音轻缓地解释完，捧起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笑着开口补充道，“不过陆大人也不必担心，按照这个价格，我也不至于亏本，还能赚点。”
按照商人的经验之谈，不赚就是亏了。所以温棠这说的赚一点，也只是点皮毛辛苦费。
朋友……
陆寒州眉目微怔，他也不傻，自然听出了温棠的言外之意。
毕竟这世道士农工商地位不同，商户费些心思多准备一条路，倒也实属正常之事。
这般过分坦荡、拉近距离的狡黠语气，陆寒州并未因此生出什么反感来，反倒觉得往日遮住那张明艳温和容颜的疏离迷雾散去了几分，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住莹润杯盏，借着喝茶的姿势，掩去了唇角的浅淡笑意。
陆寒州放下手中白瓷杯，俊美眉目已经恢复了不动声色，清越微沉的声音却是不自觉地染上几分轻松，“如此，多谢温姑娘的友情价。以后温姑娘若是有什么麻烦，若是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尽可以来找我。”
温棠等的就是他这句承诺，这会儿听到他竟然如此大方地允诺了下来，雀跃的情绪自眸中一闪而过，愉快道，“陆大人这般说的话，这次的生意倒是我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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