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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漓书屋 > 覆地策 > 第32章 贩人渠道
 
  铁门后,是一处装修精美的大堂,里面灯火通明,丝竹之声响彻,与外面破败无比的样子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大堂中心,有一座水池,水池里有男女数十人,浑身赤裸作乐。
  在水池的周围,放置着许多美味佳肴,有珍贵得兽肉,稀有的禽肉,还有人在吃着生肉,各种美酒取之不尽,让人尽情得享用。
  男女数十人,皆裸相追逐,肆意淫乐。
  一些女子不愿意被人作为玩物进行享乐,结果被人拿着鞭子狠狠地在背上抽。
  施暴者的脸上带着快意,女人的惨叫声被旁边的丝竹之声所掩盖,即便是治安司的捕快们在场,里面的人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进来的捕快们见到这样的场景,用说书先生口中的酒池肉林来描述也不为过。
  贺冲大吼一声道:“所有人,一字排开,抱头蹲在墙角,违者,杀无赦!”
  当里面的人看到突如其来的捕快时,顿时惊慌失措,引发一阵骚乱。
  有人夺路而逃,有人自恃身份,有些人不从······但都被捕快打翻,赤条条得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时候,里面的人顿时都安静了。
  很快里面的所有人都双手抱头蹲在墙角。
  这时,连泽走了进来,看着蹲在地上的人,讥讽道:“哟,这不是张员外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诶,齐大人,你的小蚯蚓在水里面也变不成小蛟龙啊!”
  在场的官员皆是涨红着脸蹲在地上,无地自容。
  连泽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就你们这般蛀虫,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的人渣,抄家都不为过。谁叫秦冲的?”
  “大人,我···我是···”
  角落处,一名光腚的青年举手道。
  在他举手后,连泽身后的捕快快速上前,拳脚使劲地往他身上招呼!
  过了一会,连泽制止他们:“好了,把这些人都带回治安司,主要人等带回府衙!”
  ······
  “你把我带到这里做甚?”
  金盏把秦藏带到一处被官兵重重包围的府邸,大厅外,放置着刚从后院里清理出来的尸骨,大约两百具左右。
  在这些尸骨的不远处,还有一群女人,老幼皆有,一些治安司的吏员一边问话一边拿着小册子记录。
  “这就是你儿子做的好事,勾结贪狼—影杀,拐卖人口,逼良为娼!”金盏冷声说道。
  “不可能!”秦藏道:“秦冲虽然有些混账,但这三条我绝对敢保证,就算他有九条命他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金盏嘲讽地说道:“呵,这个由不得你不信!看到那些女人了吧,都是当年随着府主大人出征的府兵战死后的遗孀。”
  秦藏猛得扭头道:“这是真的?”
  “秦藏啊,想当年你可是吞狼卒的参将,能在凶悍的飞翼军‘腰子’上来一刀的人,怎么教出来这样一个儿子呢?圣安城凿阵的时候,那么多的府兵为你们吞狼卒战死撕开了一道口子,才让你们吞狼卒能杀进武王的铁桶军阵,你看看他做得好事!”金盏道。
  “这个孽障!”秦藏的紧捏着拳头,离开了这座府邸。
  ······
  楚澜押送着宜春镖局的主要人等来到府衙时,天色已经快亮了。
  自从昨晚查验白鸟街那座府邸后,府衙始终是灯火通明,所有的官员呵吏员都被连夜召集。
  武之同坐在高堂上,他猛拍惊堂木,道:
  “秦冲,你可知罪?!”
  被打得鼻腔脸肿的秦冲跟之前几人一样,大喊冤枉道:“大人,冤枉啊!”
  “想要抵赖,先来二十大板!”
  待得秦冲被狠狠地打了二十大板后,武之同径直将李谦平和被拐之人所说的供词呈递上来,并把城北白鸟街那座府邸的房契展示给他看。
  这时金盏和秦藏恰好来到,秦冲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喊道:“父亲,救我啊!”
  “你这个孽障!”
  秦藏一巴掌把秦冲的扇倒在地上,怒目圆睁指着他道:“你老子我当年随府主大人前往圣安出征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些府兵为吞狼军开道,老子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哪里还会有你今天?”
  他就像一头发怒的老兽,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得扇着秦冲:“老子最对不起的就是那些死去的府兵,老子每年都会资助他们,你倒好,把她们当作玩物诓骗到府城······”
  “让我如何面对地下的那群老兄弟,好孩子!”
  当秦藏又得知到秦冲和贪狼—影杀有关系时,直接给秦冲一套老拳,边打边说道:
  “破了武王的铁桶军阵,中军负责追杀武王的步卒。吞狼卒负责追击翼王大军来到临江府,当时的场景真的让我毕生难忘:府城临江城外的都是尸体,渭河都被截断流,血染千里,就连数千里外的地方都能喝到水里的血腥味,沿途京观连片,所有城池都成为空城。”
  “府主大人下达围攻飞翼军的命令,我作为参将身先士卒带着兵马作为前锋围攻飞翼军,血战一天一夜。我血战一天一夜,刀都砍卷刃了,连刀都握不稳了,结果迟到的左翼军才赶到。可飞翼军呢?早就撕破一道口子跑了。”
  “我当时质问着左翼军的将领,为什么延误战机迟到,我带的一千人只剩下十五个人,他们都还年轻,哪个不是爹妈生的?他们原本可以不用死的!”秦藏吼着说道。
  “后来那名左翼军将领说出原因:左翼军原本是追荆王战车骑军,接到府主军令携两天军粮向北奔袭,堵住翼王向东之路。可他们的军粮被粮官断了,是明川府提供给他们的军粮让他们驰援而来。”
  “你可知当时的粮官就是韩鹤,是贪狼—影杀,未能配合右翼军围歼翼王飞翼军,还让翼王车辇大摇大摆地离开。”
  “我恨啊,右翼军差一点就能咬死翼王将他摁死在扶孤境内,但是这帮蛀虫在国之将亡时还想着自己的利益,你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贪狼—影杀。你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勾结这帮扶孤的蛀虫!”
  “每天晚上那些死去的士卒的脸都会出现在我的梦中,跟我说:‘将军我好冷!’、‘我家人如何?’可是我生出来的畜生却干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
  说完,气得浑身都已经颤抖的秦藏一把抽出旁边捕快的长刀,就要往下砍,但被金盏即使制止住了。
  秦藏几乎用吼出来的话让在场的众人心情沉重,感受到这位参加过平定“三王之乱”的老参将心中的不能全歼翼王大军的绝望,对自己孩子的失望和对手底下那些年轻士兵的愧疚。
  一脚把秦冲踢开,秦藏痛哭流涕道:“侯爷,大人,我秦藏有愧于你们,教出这样的一个孽障。”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府衙。
  秦藏走了,且人证物证俱在,秦冲流着眼泪,把自己知道地东西都说了出来。
  大掌柜杨逸春和秦藏是好友,便将宜春镖局交给他打理,秦藏平日不怎么打理宜春镖局,便交给秦冲打理。
  可当秦冲接手的打理宜春镖局后,宜春镖局开始亏损。
  秦冲迫于想证明自己,可无论如何宜春镖局都无法得到很大的改善,一次,他在别人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叫拓跋慈的人,在他的介绍下,干起了拐卖人口、逼良为娼的买卖。
  拓跋慈是一名来往于扶、胡之间的掮客。
  前段时间,拓跋慈跟他说右庭有一位“大人”,让他送一批扶孤的女子前往胡地,那时候转运司的吏员常樵也在,拓跋慈也让他帮忙转运一些东西,并给了他两锭紫金。
  可是要来往于扶胡之间,需要转运司的凭票。拓跋慈却说不用担心,常樵会做好这些事情。
  至于白鸟街府邸,只是秦冲行贿的方式的一种,男人无非就是金钱和女人。送给李谦平无非就是以便自己在幕后更好地运作。
  而后面修建的那座“酒池肉林”,就是自己向府城一些大官行贿或者商贾谈合作的方式之一。秦藏平时都在武县,很少来府城,只是这段时间来看杨逸春罢了。
  贩人的来源,府城周围各县当年随府主出征的人数最多,战死的人数也最多。她们的男人不在,土地都被世家门阀所兼并,她们被生活所迫,诱拐她们到府城非常容易。
  至于说贩人渠道,有了宜春商行作为掩护,手续齐全再加上点银子,基本上就能自由地出入秦川府内的城关。
  楚澜在一旁听到秦冲所说的话,怒火直冲天灵盖。他很难想象这些被宜春商行拐卖出去的人会经历什么,会遭遇什么。可能对她们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随即秦冲说了几个官员的名字,武之同让人记下,让府衙和治安司的人一起将他们拿下。
  “前不久拓跋慈来过府城,那天他跟我说他跟大掌柜的谈了一笔大生意,让大掌柜帮忙运送一批货物前往延州,大掌柜也同意了。”
  秦冲跪在地上:“拓跋慈虽然是来往于扶胡两边的掮客,但他的上面其实还有一层我们接触不到,我们每次向他打听,他都守口如瓶。只是有一次拓跋慈无意漏嘴说杨掌柜姓林后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这···”
  武之同和秦复面面相觑。
  又是拓跋慈······
  知府秦复说道:“秦冲,你再确认一遍,你们大掌柜杨逸春当真和那名拓跋慈认识?”
  “回禀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秦冲说道:“”
  武之同冷哼一声道:“来人,速去杨府捉拿杨逸春归案!”
  秦复说道:“武大人,不可啊!这杨逸春······”
  “秦大人!”
  武之同沉声说道:“莫要再考校本官的耐心,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莫要说杨逸春是你的好友,就算他是府主大人的好友,本官也照拿不误!“
  还没等秦复开口,武之同行使钦差之权,让虎贲卫和府衙捕快前往捉拿杨逸春。
  秦冲已经被人押了下去,武之同和秦复还在争论着杨逸春是否要收押进监狱之中。
  杨逸春是秦复的好友,这位官秩三品中的知府,几乎是拿自己的官运来担保杨逸春,坚信他是被人构陷谋害的。
  楚澜和一众治安司的捕快在偏厅休息,这里还需要当时在场的捕快在府衙签下记录文书留底,以便将来查验。
  只是昨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府衙暂时忙不过来只能让他们在旁边休息等待。
  楚澜坐在楼梯上,细细地将之前的线索串联起来。
  从昨天发现覃堂的尸体开始,张覃氏供述出白鸟街的地点,那么覃堂的尸体肯定是在闸口到发现尸体的这段距离,这是完全正确的方向。
  之所以排除宜春镖局,是因为其拐骗的人口主要以女人和孩子为主,而且宜春镖局也登记了数量,除了死去的人之外,数量都对的上。
  而且宜春镖局位于北府城的西城门附近,距离渭河比较近,水渠靠近渭河,河面上还有用于泄洪、储水的闸口。
  有闸口阻隔,尸体根本漂不下去。
  除此之外,白鸟街也排除,白鸟街位于府城西北角,距离那条野河非常远,护城河也很快会被发现。
  楚澜也问了那座府邸的人员,那里是否有暗渠或者水渠,大家说在茅房后。楚澜进去探查一番后,只是一条半人高的臭水渠。
  因此,楚澜怀疑覃堂的尸体是拓跋慈上面的人做的,至于是谁,是杨逸春吗?
  杨逸春坐拥万贯家财,没有必要掌握人牙子。
  即便掌握了,凭自己父亲是秦川府主,早就把他杨逸春抄家了。
  因此,找到这个拓跋慈才是关键!
  楚澜疲惫地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揉着自己疲惫的眉心,这一夜发生太多的事情让他的脑筋已经转不过来了。
  闭眼的时候,身旁坐了个人,严榷给了楚澜一块生姜片道:“在想什么呢?”
  楚澜接过放在嘴里含着,感受着嘴里的辛辣感:“瞎琢磨一些事情。”
  严榷布满褶子的脸上露出笑容,拍着楚澜的肩膀说道:“别考虑这么多了,等会签完文书后回去睡个好觉。你晚上的表现不错,到时候发赏钱到时候请喝酒啊!”
  楚澜点头。
  咚—咚—咚—
  这时,东城门传来第一通鼓,辰时正,开城。
  楚澜含着辛辣的姜片,坐在台下的台阶休息,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府衙突然冲进来一名捕快来到堂前,对着正走到堂前的武之同大喊道:“大人,不好了,杨逸春在家中畏罪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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