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你真的会保礼允没事吗？”
离开警局，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认真开认真开车的沈璟琛，慕清已经没有了之前来时的窘迫紧张，已然自然多了。
原本，她不打算问，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沈璟琛靠在椅背里，认真地开着车，一只的手肘随意地支在车门上，另外一只手，则轻握着方向，白皙宽厚的大掌，骨骼雅致的长指，格外好看，也格外有力量。
听到慕清开口，他一边认真地开着车，一边迅速地看了她一眼，与她期待的澄亮眸光，一个交汇，尔后，勾起菲薄的性感唇角，笑了，点头道，“就算我不保，老头子也不会让礼允有事。”
如果沈礼允真的被判刑，不管七年还是三年，在这期间，慕清跟他离婚的可能性很小。
不管三年还是七年，又或者是一年，他都不想再等。
看着他唇角漾开的意味难明的笑，慕清淡淡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问什么。
沈璟琛说的对，就算是他不保，老爷子和陆曼丽也绝对不会让沈礼允去坐牢。
只是，她不明白，沈璟琛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事情。
难道，是沈礼允对她说的话，被沈璟琛听到啦？
但应该不会呀，当时沈礼允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沈璟琛离得也有一定的距离。
“是想回大宅，还是想去别的地方。”见慕清又沉默了，沈璟琛迅速的又看她一眼，开口问道。
慕清抬眸，又看向他，微蹙着清丽的眉心思忖一瞬，迟疑道，“我能不能去我原来住的公寓，拿点东西。”
“好。”毫不迟疑的，沈璟琛点头，尔后，单手转动方向盘，车轮压过双黄线，直接调转车头，往慕清原来住的公寓而去。
……
慕清原来和小乐乐一起住的公寓，算是高级社区，是婚后沈礼允说要从沈家大宅搬出来，让人买了这里给她住的。
也就是说，这里，其实不是属于她，她只是住了三年而已。
虽然是第一次来，可是，沈璟琛却是熟门熟路的，车子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尔后，在离她住的那一栋电梯最近的地方把车停了下来。
“四叔，我自己上去，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很快下来。”看到沈璟琛将车熄火，解开安全带要准备下车，慕清赶紧叫住他。
那屋子里，处处都是她和小乐乐以前生活的点滴，她不想让他去看，太不堪了。
沈璟琛正要去推开车门的动作顿住，僵在了那儿，倏尔侧头，掀眸看她，正好和她的目光撞上。
那样恳求的目光，甚至是带了一丝祈求，痛苦不堪的过往，似乎在她那双澄亮的眸子里上演，溢满忧伤。
“好，我在这里等你。”几乎是一眼之后，沈璟琛便答应了，却又蓦地话峰一转道，“十分钟，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你不下来，我上去。”
看着他，慕清微弯起唇角，浅浅一笑，眼里，忽然便闪起泪光，“好，我尽力在十分钟之内下来。”
话落，她转身，推开车门，下车，尔后，轻甩上车门，往她之前住的楼栋走。
透过明净的车窗玻璃，沈璟琛无比幽深的眸光，紧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输入密码，楼栋的玻璃门自动打开，尔后，她进去，按下电梯，电梯门打开，她钻进电梯，身影，彻底消息在他的视线里。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沈璟琛才收回视线，低头，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开始计时。
十分钟，是他最长的等待。
不是他对慕清的耐心有限，实在是，他再也不想慕清陷入悲伤的河流中，无法自拔。
电梯里，慕清看着快速电梯上快速跳跃的数字，心脏，也跟着一点点收缩，最后，在到达她之前住的楼层停下时，呼吸，终于是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出了电梯，站在公寓门外，无数的记忆，瞬间像汹涌的海啸，将她淹没，吞噬。
想起小乐乐那张无比天真可爱的小脸，想起她每次粘着她，不停地叫“麻麻，麻麻”，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彻底湿了眼眶。
不过，她却拼命控制住。
因为她答应了沈璟琛，她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时间很短，她不能耽搁。
赶紧的，慕清便将右手的食指落在了指纹锁的指纹识别处，马上，“咔嚓”一声，指纹锁开了，她再轻轻用力一拧，公寓门便打开了。
也就在公寓门打开的那一瞬，慕清仿佛又听到了小乐乐大叫着她“麻麻”的声音，仿佛听到了她迈着一双小短腿无比欢快地朝她奔来的身影。
目光，落在玄关处小乐乐的那些小鞋子，小披风还有小帽子上，还有远处的客厅里，小乐乐的小木马，瑶瑶椅，以及各种玩具，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砸下。
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因为每一口呼吸的空气里，都是小乐乐的味道，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小乐乐的身影。
她不是一个好妈妈，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连唯一的女儿都保护不好，她算什么妈妈。
“嗡——嗡——嗡——”
忽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慕清这才睁开双眼，去掏出手机，竟然是沈璟琛打来的。
任由手机在手心里震动，慕清并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止住自己的眼泪，不要自己再哭下去。
可是，一切又哪有那么容易。
握紧手机，反手将门关上，后背抵在冰冷的金属的门板后背，一点点滑下，慕清蜷缩成一团，抱紧自己的双膝，朝脸深埋进双膝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再没有去理会手心里在一直一直震动的手机。
楼下车库，慕清的手机没有人接，温柔的提示音后，被自动挂断，沈璟琛又继续拨了过去，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他答应了慕清，给她十分钟的时间，但并不代表，这十分钟的时间里，他不能打电话。
楼上公寓里，大概哭了三四分钟后，听着手心里的手机仍旧不停地震动着，慕清终于抬起头来，接通了电话。
“慕清。”
“喂，四叔……”
听着慕清那抽泣着近乎颤抖的声音，沈璟琛好看的眉头，狠狠一拧，即刻便推开车门下车，“我上去。”
“不，别！”几乎是立刻，慕清便阻止他，“四叔，十分钟，我会下去。”
楼下车库，已经疾步绕过车头的沈璟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慕清的声音，脚步，倏尔顿住，停在了那儿。
紧拧着狭长的眉峰，他深吁口气，抬起手腕一看，终是答应道，“好，还剩下四分钟。”
“恩。”再不敢耽搁，答应一声之后，慕清挂断电话，尔后，飞速往她的实验室冲去。
冲进实验室，完全都不用开灯，她无比精准地大步来到实验台前，抓过台上一本深褐色真皮包裹着的厚厚的笔记本，完全都不再多看一眼，转身便大步离开，直到，她一口气冲到公寓门口的时候，脚下的步子，才又倏尔顿住，回头……
最后，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套她和她的女儿生活了三年的公寓，尔后，收回视线，一步跨出门外，“砰”的一声，用力将门关上，就好像，将过往三年的那个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做了一个彻底的绝别般。
乐乐，我的小宝贝儿，是妈妈不好，如果来世，我们再有机会做母女，妈妈一定拼尽一切保护好你。
深吸口气，生生将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慕清擦干脸上的泪水，抬腿，迈开脚步，离开。
楼下车库里，沈璟琛斜斜地靠在副驾驶的车门旁，抬着左边的胳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腕上名贵的腕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分钟和秒针同时指向某个点时，他即刻便放下胳膊，立直了身子，抬步往慕清所在的楼栋里走。
不过，想要进入楼栋里，需要进入一道玻璃门，刚才他看到了，慕清是输入了密码才能进去的，但沈璟琛不傻，随便按下了一户人家的门铃，说自己是抄煤气表的，那户人家丝毫都没有怀疑，直接开了玻璃门，放他进去。
进了楼栋里，大步来到电梯前，他立刻就按下电梯。
两台电梯，一台在下，一台已经在上，都不在负一楼，显然，他需要等。
再看看手上的腕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三十秒了，但慕清仍旧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虽然知道，慕清在楼上，不会有危险，可是，想到慕清在那间全是她过往回忆的公寓里痛哭的画面，他的胸口就跟塞了团棉花似的不舒服。
看着电梯快速下降，8楼，7楼，6楼，5楼，4楼，3楼，2楼，1楼，-1楼，“叮咚”一声，电梯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沈璟琛抬眸，往电梯里望去，一眼看到的，是站在里面双眼红肿，显然大哭过一场的慕清。
就这一瞬，沈璟琛好看的眉头，骤然拧了起来。
电梯里，慕清抬头，当一眼与沈璟的目光交接的时候，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一窒，整个人都呆愣在了电梯里。
因为此刻，沈璟琛那双深邃又浩瀚的黑眸，太不寻常，里面，各种各样的情绪汹涌，有担忧，有心疼，更有怜惜，还有好多好多她看不懂也想不明白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满满的人从他那幽深漆黑的眸子里溢了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在电梯里，一个站在电梯外，电梯门缓缓打开，没有人出入，又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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