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面的咖啡厅里，原有的顾客全被两名保镖清出去，又支付一定金额给店主作为包场费用后，连带店主和员工都请出门外。
诺大的咖啡厅里只有余念和顾叔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寂静得让余念如坐针毡，没一会就把跟前的咖啡喝完，尚未溶解的方糖沉淀在杯底，染着褐色。
顾叔好整以暇地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听说你奶奶在住院。”
“嗯。”
余念捏紧放在腿上的双手，低声问：“顾叔今天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顾叔和善地笑着，“就是过来看看，毕竟有家人住院是件大事。要是方便，一会我还想见下你的母亲。”
“不用了。”余念下意识地拒绝，又急忙解释：“不是，是这样的，我奶奶身体不太好，我妈走不太开。”
“你不用着急。”
顾叔放下杯子，陶瓷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敲在余念紧绷的心弦上，手心微微沁出冷汗。
“既然你母亲不方便，那就另找时间吧。”
“嗯。”
余念刚松口气，就听到顾叔不慌不忙地开口：“上一次我跟你说的话，余小姐可还记得？”
余念点头，“记得，我会跟思谅保持距离，您放心。”
“思谅从小就不太听我的话，宁愿跟着他妈去国外受苦，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很多事情，我这个父亲都没怎么教他。”
顾叔拿起勺子搅拌着杯里的咖啡，“还以为长大会懂事些，没想到现在是变本加厉了，都赶翻墙出去偷偷见你，实在是丢人得很。”
余念噤了声，不敢随便接话。
“我知道，这件事也不能怪在你头上，我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顾叔抽出勺子往杯沿边上轻敲，放下勺子时，抬眸看向余念，“但是，我顾家在沅安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我这老脸就要被扒光了。”
余念对上顾叔的眼神，秀眉微蹙，“那您想我做些什么？”
“跟我回顾家一趟，当着我的面跟思谅好好说清楚，断了他的念想。如果以后他还敢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我也好有借口打断他的腿。”
这句话说完，墙上的电子万年历发出铃声，机械女音读出下午五点整。
余念绞紧的手指缓缓松开，掌心凉成一片，“好，我答应您。”
……
到达顾家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在路上，余念发了短信给余妈妈，没一会就收到她的回信，让她和乔絮好好玩。
余念迟疑一会，还是将手机收进口袋里。
顾叔从车上下来，余念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顾家，沿着楼梯往二楼上去。
余念看着跟前笔挺的背影，心里油然而生出不祥的预感，他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向余念，依旧笑容亲切，“你还没来过这楼上参观吧？”
“嗯。”
“这顾家大院是十几年前建的，一砖一瓦全是我过眼的，虽然算不上多气派，但是结实，围墙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顾叔兴致勃勃地说着，余念却是听出一身鸡皮疙瘩，那弯弯的眼睛里，分明全是毫无温度的笑意，甚至还有些警告的意味。
她只能僵硬地点头附和，“看出来了。”
顾叔满意地笑笑，又接着往上走，余念在原地停留片刻，也跟了上去。
所有的一切到推开顾思谅房间时，都在余念自认为的可控制范围内，她预想很多种情况，却从未想到会看到眼前的场景。
这昏暗凌乱的狭小空间跟整栋别墅格格不入，夕阳余晖从上方的小窗落进来，单人床上躺着一个蜷缩的身影，空气里还漂浮着隐约可见的灰尘。
视线落到床边的铁链，余念心里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顾叔，“这……”
“不听话总是要有教训的。”顾叔轻描淡写地说完，冲着那个身影冷声喝道：“起来！”
“思谅？”
余念试探着喊了一声，那身影才有了动静，翻身看向门口，声音沙哑地反问：“余念？”
“嗯，是我。”
余念走过去，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顾叔悄然往后退出，等到她走到床边，房门忽然关上，将大片的亮光隔绝在外。
她慌忙跑回去，拍着门大喊：“放我出去！不是说要当面讲清楚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回答我啊！”
门外没有回应。
余念又害怕又生气，狠狠地踹了门板一脚，疼得不住地倒吸冷气，“疼，疼……”
阴影里传来低低的笑声，“他的话，你都能信，还真是傻得可以。”
余念回头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不然我才不会上他的当，你现在还好意思笑我。”
“我用不着你担心。”
话落，顾思谅急促地咳嗽好几声。
“你怎么了？”
余念折回床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顾思谅的脸，却是被他抬手打开，哑着嗓子责怪：“你想弄瞎我的眼睛？”
“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余念放下手机，亮光朝上，勉强还能照亮一角，这会才发现那天见到的嘴角似乎伤得更严重了，连血迹都没有擦干净。
他用手臂挡着眼睛，“别看了，没见过受伤的狗吗？”
余念简直无语，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伸手抓着他的胳膊，一使劲，又有一股力量跟她抗衡，一番拉扯之后，余念干脆狠揍一下顾思谅胸口，他就疼得闷哼一声，力量也随之消散。
“我没怎么使劲啊，你可别讹我。”
余念拿开他的手，布着几块淤青的脸庞映入眼帘，被苍白的脸色衬托得触目惊心，指尖拂过额头，传来异常的温度。
她慌忙覆上额头，眉头拧得更深，“你都快被烧熟了，你知道吗？不行，你必须立刻去医院。”
说着，余念就要站起身，顾思谅急忙扣住她的手腕，嗓音嘶哑：“不是发烧，她喂我吃东西了……”
掌心炙热的温度贴着余念的脉搏，熟悉而可怕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愣住好一会，紧张地抿了抿唇，“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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