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算是完成了沈叔遗愿的小乔会高兴点，可是并没有。他还是整天肃着脸，拼命三郎一样的工作，而三个月后，你们俩结婚了。那时候，我才大概猜到，小乔应该是答应了葳哥条件，许氏才同意注资的。而那个条件，就是——娶你。”
“猜到？”许苒苒突然想起，叶卉当初也跟她说过这件事，不过用的是完全肯定的语气。
“是啊，这种事情从来心照不宣，大家明白了就好，谁又会赤裸裸说出口呢。不然把自己标价卖了有什么区别。”
“你接着说。”许苒苒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一些东西，来不及抓住。
“你们结婚之后，小乔依然是拼命三郎。日常就是加班，娱乐活动要么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家庭聚餐，要么就是约我和叶卉去清吧喝酒。”
“清吧？你们的约会这么佛系的吗？难道你们这些总裁纨绔什么的不是应该去夜店里找几个小姐姐自我放纵么？”
杨锐笑出了声：“你是不是那些没营养的小说看多了？没错，也有喜欢去夜店热闹的，不过我们几个，还是喜欢清静点的，所以我们就算是清吧，也会找个带包厢的。”
“听我家里人说，我……以前很喜欢沈乔？”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乔从小长得好，家世又好，喜欢他的姑娘能从A城排到首都了，不过，看你结婚之后那么殷勤贤惠，应该是喜欢的吧。”
许苒苒还想问下去，却被打断了。
“哎，你约了几点，再不走，会不会迟到？”
杨锐点了点手腕上的手表，许苒苒看了看，果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德语区的小伙伴们对时间观念严苛得令人发指，要是迟到了，估计今天就玩不上了。
***
邵芸涵已经跟许葳通了一个小时的电话了。
“阿葳，我觉得苒苒……可能不是普通的失忆。”
“你说清楚，什么叫不是普通的失忆？”
邵芸涵斟酌了一下语句，然后用自家老公能听得懂的话解释道：“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失忆，他只是失去记忆而已，并不是改变本身的性格或者喜好。可是苒苒，很明显，我们都能看出来，她完全变了，变得开朗了。前两天我们吃了一顿火锅，苒苒往自己碗里放了三勺辣酱；吃牛排的时候，非要浇黑椒汁……”
电话那头的许葳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性格内向，口味清淡，不爱吃辣，吃牛排习惯于蘸海盐和黑胡椒末。
如果不是自己的妻子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许葳绝不会把妻子口中那个爱吃辣的重口味女孩和许苒苒联系起来。
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许葳很快调整好自己：“所以呢？”
“我怀疑，可能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就是我们一般说的‘多重人格’或者‘人格分裂’。”邵芸涵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说出了这个结论，“其实，在国内的时候，我就有这方面怀疑了，所以我才提议带她到瑞士来治疗。”
“本来我以为是我想多了，可能她记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会好一点。可是前两天开始，我的催眠治疗已经让她记起了一些事情，但是我看她日常的举动并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那个开朗的她。”
“其实，阿芸，我觉得苒苒变开朗了没什么不好。我们以前就说她太内向了，容易吃亏。可是你看，这次跟沈乔离婚的事儿，她一点没含糊。我到宁可苒苒一直能这么开朗。”
“阿葳，你不懂。如果只是这样，我绝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人格分裂是很危险的，一般分类出来的人格是极具攻击性，甚至反社……”
还没等邵芸涵说完，许葳就立刻打断了，他有些害怕妻子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是苒苒没有，她只是比以前稍微活泼了一些，完全没有攻击性！”
“是，没错，从苒苒现在的表现来看，她对周围的人没有任何攻击性，但是我们不能保证，她对自己也没有攻击性——自残，也是一种伤害……”
“那该怎么办？”听到自残两个字，许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情况，最好是能送到医院里控制……”邵芸涵握着电话，眼睛已经红了。她努力把自己从病人家属的角色中抽离出来，从一个专业心理医生的角度给出治疗方案，可她说不下去了，“不，阿葳，可能是我这些年没怎么看书水平下降了，我觉得，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我们不能……不能就这么把苒苒送到医院去。”
“……好，阿芸，不要急，慢慢来。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我这边给你派个人过去……”
“暂时不用了，有杨锐在，我跟他大概说一声，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邵芸涵挂掉电话，坐在沙发上，仰起头，双手捂住眼睛，独自默默地流着眼泪。
她当初刚进门的时候，许苒苒还是个只有三岁的奶娃娃，不同于别人家拆家哭闹的熊孩子，她会用嫩嫩的小奶音叫她“嫂子”；给她买礼物的时候，会嘟起小嘴在她脸上印一个带奶渍的唇印——软得让人心都化了。
家里公公婆婆年纪大了，带孩子难免精力不足。交给保姆又不放心，于是邵芸涵进门就接手了许苒苒。可以说，苒苒就是她当女儿养大的。哪怕后来生了儿子，邵芸涵也只觉得自己有一个大女儿和小儿子。如今，大女儿生了病，她这个当妈的怎么能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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