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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漓书屋 > 陈士允素真 > 第102章 惶惶(上)
 
陈士允见女儿走了,又想放心睡去,突然想到希希说的是去找娘,于是陈士允那残存的睡意全都消失,妻子的伤还没全好,如果希希在那胡闹,又让伤口裂开,这可怎么得了?

于是陈士允急忙坐起身穿衣衫,要去阻止女儿。希希的腿虽然短,但她对这院子十分熟悉,也不愿再让奶娘抱,跨过高高的门槛,顺着游廊就往上房走去。奶娘见这游廊希希走的熟了,想来她也不会摔倒,于是奶娘就没有再抱着希希,而是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希希跨进上房,春英瞧见希希就笑了:“啊,郡主来了,您是来找王妃的?”

“对,娘,回来了吗?”希希的口齿还算清楚,但要说很复杂的句子还有些困难。春英点头:“回来了,不过……”

希希可不会听什么不过,听到自己娘回来了,就迈着小短腿跑进里屋,春英没想到小孩子不肯听话,急忙要去阻止,希希已经撞开帘子,差点撞到春燕腿上,然后希希看着睡在床上的素真,扑倒床边爬上床踏,惦着脚尖就要去搂素真:“娘,我好想你。”

素真还在睡梦之中,就感觉到一双小手不停地在摸自己的脸,还有女儿娇憨的声音在耳边,素真唇边现出微笑,睁开眼要把女儿抱上床:“希希,想娘没有?”

“想!”希希回答的很大声,奶娘和春英走进,看见素真已经醒了,奶娘忙上前把希希抱上床,放到素真枕头上。

素真摸着女儿的小脸小手,听着她的声音,在女儿脸上亲了又亲:“娘也想希希呢。”

“娘,你和爹,以后都不走了。”希希靠在娘怀中,还记得奶娘叮嘱过的,说娘受过伤,不要去碰伤口,娘会疼。所以希希只敢乖乖地靠着不动。

素真微笑,想把女儿抱紧些,又怕牵动伤口,只能用一只手搂着她:“好,娘不走,和你爹,就陪着你,还有弟弟,好不好?”

弟弟?希希的小鼻子皱了皱:“弟弟只会睡觉。”

“了不得,了不得,这才多大,就会和我们告状了。”陈士允穿戴整齐不及梳洗就追着女儿来了,一走进屋里就听到希希这句,于是忍不住高声笑了。

告状?希希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陈士允,陈士允走到床边,把女儿从妻子身边抱起来,捏一下她的小鼻子:“你刚才说的就是告状。”

“那,告状有什么好?”希希继续追问,素真和陈士允都愣住了,接着素真摇头:“告状不好,你是姐姐,要好好地对弟弟,知道吗?”

知道。希希努力点头:“好吃的,好玩的,要分给弟弟。”

素真这会儿是真的想放声大笑,但又怕扯动伤口:“得,你还要你爹教你孔融让梨。”

“孔融……什么梨?”孔融希希不知道,但梨子希希是知道的,甜甜的水水的,很好吃。

“娘,要吃梨。”希希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这话让屋内所有的人都笑了,奶娘笑着道:“郡主,这才三月呢,刚是梨花开,您就想吃梨了?”

是吗?苏嬷嬷也从外面走进来:“郡主,有梨干,你要不要吃?”

好吃吗?希希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奶娘已经抱着孩子走进来,希希看着弟弟圆鼓鼓的眼睛,就笑着道:“弟弟,不睡觉。”

陈士允抱着希希,素真让人把儿子放到自己身边,孩子闻到母亲身上的味道,对那挥动着双手笑起来。

“说来,他还没名字呢。”素真爱怜地把儿子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看着陈士允询问。

“宗室子素来要请陛下命名,如此才能上玉牒。”陈士允一提起这件事就有些低落,素真倒真有些忘了这事了,想到丈夫说的,舒舒服服在这山里过一辈子,可是,可能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是这山庄,也是天子的地方啊。

素真觉得心中有个漩涡,开始转的越来越快,自己和丈夫,还能逃过这个漩涡?素真不知道,此刻,看着女儿的笑脸,素真只希望,日子能够过的再快一点,让皇帝心中对丈夫的猜忌,迅速消失。

到了下午,宫中就送来了对素真的赏赐,还有一封石皇后的亲笔信。素真向来知道石皇后的文采比自己好上许多,当看到信上十分情真意切地说,山中虽逍遥,终不及京城繁华,陛下手足四散,何不回京手足团聚时,素真知道,自己的预感已经成真了。那对至尊夫妻,不愿意让自己夫妻,离开他们夫妻的眼睛了。

陈士允让苏嬷嬷和宫中送东西来的人说话,回到屋内就见素真手里拿着那封信在发呆,陈士允走上前,接过信看了看,对素真道:“陛下的意思,不下旨而是让娘娘写这么一封信,他是想,是想……”

陈士允知道自己不该疑惑兄长的,但这一刻陈士允终于忍不住了,他拍一下桌子:“我们都已经躲到这样地方了,他还不愿意,难道要我们夫妻死了,他善待我们的孤儿,如此才可。”

“你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素真急忙阻止丈夫,但陈士允心中的愤懑实在无法消除,为什么,兄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满腹猜忌的兄长,难道说这是做了皇帝之后,都会经历的。

“王爷,我们……”素真看着丈夫面上的悲戚,很想安慰他,但话到口边,素真却发现,这话连自己都无法安慰自己,更何况是陈士允?

“你不用安慰我,我懂,所有的道理我都懂。”陈士允努力让声音平静一些,但眼中的泪还是落下,素真想站起身拥抱住丈夫,如此才能让他平静,可是素真腹部的伤口此刻却袭来一阵疼痛,让素真又跌回床上。

陈士允急忙走回床边:“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子养好,别的事不要管。”

“娘娘都已经写来了这样一封信,情真意切,句句为我们考虑,你以为,我们还能抗拒多久?”素真的话也是陈士允所担心的。他握住了素真的手,素真靠在他怀中:“如果你没有娶了我,如果没有那样的流言,也许你不是这样的。”

“别说傻话,陛下既然能猜忌三弟,又为何不能猜忌我?”陈士允的愤懑渐渐消失,代之的是心灰意冷,于是比往常更加冷静起来,素真看着自己和丈夫交握的手:“如果我死在……”

“你死了,我也不要独活。”陈士允阻止素真继续说下去,说着陈士允还把妻子抱住:“你不知道,当看见你被箭射中,当看见你一点生气都没有地躺在我怀中,我那时候,是说不出的难受。素真,你在我心中无人能够取代。陛下不明白的。”

可是我明白,只要我明白就好。素真往陈士允怀中偎依的更紧,陈士允已经轻声道:“我会进京去见陛下,痛陈我和你之间的感情,并且我会和陛下说,我对皇位从无觊觎之心。”

“陛下会信吗?”素真的话让陈士允愣了下,接着陈士允就微笑:“不管陛下信不信,要紧的是,我要不要去做这件事。素真,我所能给你的,只要这些。”

“这些,已经足够了。”素真的话让陈士允把她抱紧,然而两人心中都清楚,想要打消皇帝心中的猜忌,十分困难。

随着安平王的覆灭,随之而来的是大清洗,先倒霉的是安平王的岳父家,褫夺爵位,男丁被流放,女眷被没入宫。接着就是曾和安平王走的很近的那些文人们,有官职的或被降职或被免职,没有官职的,只怕再也不用去想科举的事。

还有曾经安平王府的属官们,曾经高升过的,也被各种抓住把柄,贪污,枉法,原本不算什么罪名的小错,也被翻出来。陈士允再次回京的时候,所听到的就是这些事,当然,还有风雨飘摇的吴家,虽然皇帝看在吴太妃的面上没有把吴家连根拔起,但吴家的男丁们有职务的,全都被免职,责令在家中闭门思过。

吴家身为外戚,吴太妃又常年受宠,就算安平王失落了太子位,但吴家又把吴婕妤送进宫,吴家自觉高枕无忧,手下的奴婢也大多是豪奴,在京城周边横行霸道。于是这些日子,告吴家状的人特别多,有告吴家的大管家的,纵容儿子抢了佃户的新媳妇做第三房小妾的,有告吴家的管田庄的,每次下乡收租,都僭越用上七品官的仪仗,甚至有一次直接辱骂一个在家居住的前四品官员,说他们家主人是当朝国舅,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甚至于皇帝自己都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样出格的事,于是皇帝在对吴家的惩罚又加了码,让吴家交出几个为恶的豪奴,并且要追究吴家家主的责任,吴家家主在京城奔波,试图求情,然而现在没人敢收吴家人的银子。

吴家家主急的没有办法,听说陈士允回京,于是厚着脸皮上门递帖子了,帖子送到楚念德手中,楚念德先是惊讶,接着就把帖子送到陈士允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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