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夏染的话说得缓慢却坚定，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
关霖皱眉，肚子里准备好的冷嘲热讽已经消失了一半。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关霖很快也就想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宋衍会喝成那样，她又为什么这么巧也在医院？
那天闵之行到底去闵氏说了些什么？
关霖内心的波澜汹涌，直直的注视着闵夏染苍白的脸，冷若寒霜。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些话？”关霖内心不平，愤愤然的道。
想起宋衍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问她的情况。
他的好，是她现在最奢望而不得的东西。
而眼下，确是闵夏染想方设法丢弃不要了的。
愤怒和嫉妒，孰重孰轻已经很难分辨，关霖压着情绪开口：“你凭什么？”
关霖情绪的波动在闵夏染面前，像是一阵雨下进了棉花地里，无声的坠落。
闵夏染眼底没有任何的波动，又仿佛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再引起她内心的起伏。
她默了两秒，然后将手上的那枚戒指取下来。
她的动作，让关霖一愣。
直到闵夏染将戒指放在床头柜桌面上，没有任何留恋的收回了手。
声音也苍白的不染一丝情绪：“帮我还给宋衍。”
她的左手盖在右手上，逐渐用了力度。
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颤抖，看上去不动声色。
让关霖把戒指还给宋衍，还有比这更能让宋衍明白的方法了么？
关霖怔住，视线落在那枚戒指上。
这时她也终于意识到，闵夏染在认真的跟她说每一句话。
关霖凝眸打量着闵夏染，视线里充满了不解和狐疑。
这样的闵夏染，已经不是第一次让她感到这么陌生了。
“你真狠。”默了片刻，关霖冷幽幽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女人的心，在放弃的时刻远比男人更冷情。
闵夏染不置可否，也没有什么还否认的。
她不仅狠，也像是没了心。
手中的力度收紧，指甲在手背上掐出一道红色的痕迹，她没觉得痛。
突然觉得呼吸不够顺畅。
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她无力。
“你走吧。”她依旧平静的开口。
关霖将戒指拿进手里，嘲讽的勾起嘴角笑了一声：“闵夏染。”
“你不必装伟大。”
“也没有必要演出假惺惺的模样，宋衍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说完，关霖拿着戒指起身。
她来的时候只是想单纯的发泄一下不满情绪，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关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只是松了一口气。
背对着要开门离开时，关霖停了停：“你配不上他。”
随即传来的，是低闷的关门声。
闵夏染沉着头，在房间重新陷入安静的那一刻，她终于松开了双手，印入眼帘的是近乎掐出血渍的红色，还有滴在手背上的那一滴剔透的泪珠。
没错，她配不上。
到此为止吧。
她放任自己躺下去，因为动作的牵扯，手背上的针头被拉开，她没察觉疼痛，闭眼躺着。
任眼泪无声的滑落。
*
*
关霖捏着那枚戒指回到宋衍病房的时候，脚步却止在了病房门前。
这个时候将戒指还给宋衍，他肯定会大发雷霆。
别说养好病，说不定还会恶化病情。
关霖看着这枚戒指，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还没做出决定，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宋衍的脸色并不好看，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还来不及躲，宋衍的视线就捕捉到了她手中的那枚戒指。
等她反应过来将手藏到身后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是什么？”宋衍沉声问，声音嘶哑。
关霖皱眉，摇头。
但是宋衍显然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也从她的反应里确认了答案。
关霖放弃了掩瞒，把戒指伸出来。
宋衍的眉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
他接过那枚戒指，粗哑的嗓音似在轻颤：“你从哪来的？”
他有了猜测，他不肯信。
他宁愿听她回答说是捡来的。
世界上的巧合那么多，一样的戒指也没什么。
虽然这枚戒指他是找人特定的。
可那又怎么样，总会有巧合。
他视线迥然的望向关霖，希望从她的嘴里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她要我还给你。”关霖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自己的语气会伤害到他般。
她真的从来没有看到过宋衍这幅模样过，憔悴，狼狈，虚弱。
他一向桀骜，一向高高在上，可偏偏栽在了闵夏染的手上，任由她予取予求。
其实她说错了，她知道。
宋衍是可以被闵夏染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只要她想，他会愿意。
情至深处，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会认识彼此了。
她始终是个外人，一直徘徊在宋衍的门外，只有敲门的资格。
委屈过，生气过，嫉妒过，羡慕过，现在的她，也只剩下心疼。
宋衍的腹部传来剧烈的一阵绞痛，奈何他一米八几的强壮体格也被疼的措不及防。
他佝偻着腰，一只手按住胃，一只手伏在门上。
戒指被他拿在覆在胃上的那只手里，死死的攥住。
关霖扶住他往病房里走，立马召医生进来。
宋衍并没有要配合的意思，推开关霖的手要往外走。
关霖拉住他，低吼道：“别去了，宋衍！”
她知道，他要去找闵夏染。
她提高了嗓音，只为了拉回宋衍的理智：“你看看清楚，她不要你了！”
“她连见都不想见你！”
“连戒指都让我来还给你，你何必还要去？”这是关霖第一次这么对宋衍吼，发自内心的歇斯底里。
“算我求你了。”眼看宋衍脚下的动作没停，关霖的声音无奈的垂落。
留给她的，还是他离开的背影。
原来，心能痛到这种程度。
爱一个人，能卑微到这种程度。
关霖自嘲的笑了一声，最后跟上宋衍。
宋衍的脚步急促又沉重，赶到闵夏染病房门口的时候，几乎是用身体的力度撞开了门。
宋衍的身影在房间门口陡然停下，关霖小跑在他身后也停下。
透过他的肩膀，看到病房里只有两个护士在收拾病房。
眼前的身躯像是石化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关霖抬头看了一眼病房门牌号，并没有走错。
宋衍背对着她，声音喑哑沉闷，自嘲的开口：“她果真连见都不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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